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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是怎样赶走一个恶房客的

搬家去了罗兰岗,河滨的那栋小木屋需要找个新主人,帮忙还贷款,付高额地税。从房客到房东是阶级地位的变化,一下子还不适应。小时候看的电影《白毛女》里,佃户杨白劳年三十晚上被地主黄世仁逼债,喝盐卤而死,很可怜。现在才知道黄世仁的日子也有痛苦的时候。其实房子的名字是谁的并不重要,住在里面才是真正享受房子的人。收房租只是心理安慰而已,有时也是很烦恼的。

买房子的经纪人班是个伊朗人,白胡子,勾鼻子声音洪亮中气十足,他说帮我壮壮胆,代理租房,他只要6%房租的佣金,说是做个朋友。于是房子前后都挂上了的牌子和我的电话号码,确实有效。虽然很多人约看房子,但都被班回绝了,他力求完美:要双方工资都高,信用分数六百以上。房租是房客们收入三分之一才行。这样条件的人,还会租房子吗?实在渺茫。好不容易来了一个符合条件的:父亲拿退休工资,女儿有份工作,还有一个小学生的孙子。他又说如果明天父亲死了怎么办?

两个月过去了,房子还没租出去,却收到市政府的警告:租房要有商业证书,必须补办,金额是每年100块。真是雪上加霜。心里开始发慌。

一,引狼入室

背着班,周末去那里守株待兔。希腊人塔德一家就来了,这是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,高大肥胖如同一个藏匿已久的木头大酒桶,穿着件棕色的超级大T恤衫,脸颊的肥肉垂下和下巴平齐,几根长短不一的胡子胡乱地栽在鼻子下面,挡着呼吸。嘴里只剩下一颗门牙杵在外面,说话句句漏风,眼珠突出随时就要掉下来,开口凶神恶煞,手里拿着一厚叠绿绿的美金:“我们可以立刻付钱给你!”人不可貌相,收租房是为了付贷款,管他长相如何。空关两个月心里慌乱,看到一个带现金来的,就同意给他吧。

“你们给原来的房东30天搬家通知了吗?”我问,虽然急需钱要付账单,但也不能抢旧房东的道。

“我们从外州刚搬来,还有两个小孙子,急需找到住处。”他晃晃手里的钱,妻子满脸堆笑慈善地望着我。“先付一个月的保证金加一个月的房租,你们就可以搬进来。”他的电话区域是202开头,真不是加州的,这就是所有的信用。再想到这一大家子人,还能随便搬家?就同意了。他的妻子是丈夫三分之一的体积,瘦小精干,当场开始擦冰箱,刷洗灶头。

签约后,他又改口说压金不够,因为搬家还需要一些费用。证件没带,过几天给我。我理解,就同意他们先付一半的压金,等搬进来后再付清。合同写着两个成人,两个儿女和两个孙子辈共六人,住这个4房3浴的房子。

一个月后,收房租的日子到了,周六的早上,我打电话问房租,塔德说有点事,过5分钟回电给我。一个小时过去了,没有回电,再拨一次。他又说过10 分钟再回电。两个小时后再打给他,他女儿说老爸出去了,女人的直觉是敷衍。 “请转告你爸,今天一定打个电话给我。” 我说。

“他今天不一定回来。”他女儿随口回答。

这是什么意思?我忍不住着急起来:“一个小时内如果接不到你爸的电话,我就打给警察。”你可以不付房租,但不可以骗我,害我痴痴地等。

警察对塔德有用,这边电话刚挂,那边电话就来了 :“我出去倒垃圾了,现在我没钱!下个星期付给你!”口气粗暴,好像是我欠了他的。

“那你有多少先付一些,剩余的下周再付好吗?” 这第一个月就分文不付,以后的日子怎么过?我只好哀求,收到多少是多少。

“没钱!没钱!要来拿只有10快钱,下周再打电话来!”塔德的口气比恶霸地主还凶,我心里一怔。阶级地位虽已改变,怎么还是被人压着呢?就算开车那么远跑去,也没有希望的。 妥协是唯一的选择。

美国提倡超前消费,欠债的活得潇洒自如,死而无憾,债主的日子忐忑不安,终日不得安宁。周末再拨电话,塔德同意我周五晚上去取钱。天黑路远再说钱已经准备好了,晚一天再去也无妨。

周六上午,阳光明媚,青草翠绿,我的小房子虽然换了主人,还是依然亲切温謦。塔德两个粗壮的成年儿子,一个在车库翻东西,一个坐在草地上望着马路发呆。屋里还算干净。客厅如同幼儿园,有5 个同龄小孩满地乱跑,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孩子。塔德太太不停地吆喝着。还有一个婴儿睡在希腊美女的怀里。塔德的女儿很优雅,裹着一件乳白色柔软落地的长裙,似雅典奥运会点火炬的希腊女神。她端庄地坐在门口抽烟,一缕缕白烟从白裙里袅袅飞向天空,看着神圣又纯洁美丽。我第一次看到希腊美女,为什么属这样一个丑陋的老爸所有。

塔德穿着花条子的休闲短裤,拿着根钓鱼竿准备出门“先付给你700块。”

“不是说好了今天付的吗?”又是一个意外惊诧。

“你昨天不来,今天就剩下这一半了。”他顺手盖上了小冰箱的盖子,看也不看我一眼,就往门外走。

天哪!这收房租比赶飞机还要准时,晚一天,就会飞掉一半!后悔莫及。我呆在那里不知所措。 “还有一半,下星期三晚上再来拿。”人家还留给我一线希望。

灰溜溜,我走了,只带走半片云。

星期三的晚上,塔德的太太从门缝里把钱塞给了我。第一个月就这样结了账。下个月会怎样?心里失了平安。

第二个月的房租,又拖了一个星期才同意支付,我驱车飞驰而去,不敢迟到,怕再节外生枝。

塔德没有支票本,每次见到的都是绿花花的现金,他一边数钱,一边咬牙切齿地说:“我们赚的钱都给你了!”让我饱尝了剥削阶级的罪恶感。他恶狠狠地把钱甩在沙发上,让我一张一张地拾起来,好像一个得到施舍的乞丐。男人不管有钱没钱,气势总先要压倒对方的。我根本不敢提迟纳金,说不定他还要给我一拳哪!塔德总是借口说是人家的支票一直没有寄给他。房租的命运掌究竟掌握在谁的手中,那是绝密,我永远不知道。

塔德太太理直气壮地把一堆信件给我,其中有上个月爱迪生电力公司给我的帐单486.00!塔德当时答应搬家后换电费账户名字,他没有兑现。

我简直不敢相信这创世纪的数字。往日一年的总和也没有这么多。疑似抄错了电表。打电话请Edison 电力公司来核对,人家复查后回答我:没错!这个月房租没有催,改成催讨电费了,日子从不消停。当然他们说没有钱付电费,不过答应我下月一起付,并坚决保证:明天就更换电费帐户。

下个月?我和女儿省吃俭用,筑巢垒窝是希望将来有平安的日子过,怎么碰到这样一群疯狂消费的陌生人,让人加倍担忧,漫漫长夜难入眠,我连打电话的勇气都不够了。向班求教,他见我焦虑不安,自告奋勇下个月随我一起去催收房租。

加州天天阳光灿烂,任何忧郁都会被阳光治愈。房子已经在人家手中,必须继续面对。星期六的早上,班和我约好一起到塔德的家,企图按时收到第三个月的房租。

车库外停车位上,有两辆漆色亮丽崭新的大卡车。他的儿子正在擦洗车。前院的草地,还有一个男人倒在躺椅上抽烟晒太阳,那是塔德的弟弟。屋里两个年轻美丽的女儿,还有一群孩子,塔德太太穿着时髦的长裙,笑容满面地望着我们。这一家人已经从六个翻倍变成了十几个。

一开始就没得商量,塔德当着一大家子人,威风凛凛对我大吼:“今天没钱付给你!”他那突出的眼球,似乎要从眼眶里弹出来消灭我,我是他的奴仆加仇人。

“这是我的经纪人班,以后是他来收房租。”我把班推到了前线,他好像那打着灯笼的替黄世仁讨账的大管家穆仁智。要不然就轮到黄世仁直接喝盐卤了,我退到前院的草地上喘一口气。塔德看到大鼻子班有点紧张,和他握手,然后说现在美国经济不好,没钱付房租。

班还是有经验的,慢条斯理地说“是呀,你们真的没钱付房租,我理解,那么你们就要考虑搬去一个小一点的房子住,减轻一点负担。潇潇也要付贷款的,大家都很难哪……”男人对男人平等,不能发凶,也不能耍赖。塔德把那滚滚的眼珠吞到肚子里,没话了。

塔德说他们还有压金在我这里,可以等一等。班摇摇头:“NO! NO! NO! 合约上写着:压金是房子安全保证金,用来扣除所欠的电费帐单,迟纳金,钥匙,清洁和房子损坏的修复,不可拿来当房租的。你们考虑一下吧,是付房租还是搬家。我们等你们的电话。”这番话我是绝对不敢说的,怕塔德发怒一拳就能消灭了我。

几天过去,塔德保持沉默,不回应,也不付钱。我上网查看电费帐单,名字没有改,费用却又涨了一百多。这样继续大放血,很快我就会弹尽粮绝,流落街头,生气,着急,惶惶不安。

请君容易 送君难
这世道不公平呀!以前我们做房客,怕房东,现在做了房东,怎么又要怕房客?塔德呀,塔德,我们来自不同的国家,与你萍水相逢,无怨无仇,为什么你要欺负一个素不相识的女人?你家有四个身强力壮的男人,都是在美国长大的,英文好体力强。而我一个瘦弱女人还要带着一个孩子,我们怎么斗得过他们?请君容易,送君难哪!我陷入深深的困境。
班说这家人问题严重,很难管理。房租不可能按时收到,仅仅电费就可以让你倾家荡产。每个月都这样折腾怎么活下去?还是请他们走吧,长痛不如短痛。
电费还是我的名字,就有权停电。告诉他们我已经通知电力公司关闭帐户。意味着三天后停电。结果第二天户主就变成了艾登——塔德的女婿,毛主席说人多好办事,确实。但是前面拖欠的那笔电费,将挂在我的名下,直到永远。
美国的司法面面俱到,什么纠纷都考虑周全。班拿来一份正式的「三天之内搬家还是付款的通知书」仔细填写。通知书里有一格是填写他们所欠的款项。他把欠款做的很高很高,看得我都吓一跳:一个月的房租、电费、滞纳金、是2800多元,让他们选择付钱,还是搬走。面临这样高的债务,房客逃走是明智的选择,而且是愉快地搬家,仿佛赚到一大笔钱。

「三天搬家通知」是驱赶房客的严肃手段。房客不会视若无睹,否则他们将面临上法庭,然后被警察驱赶出门。
于是,我鼓足勇气再次敲了塔德家的门。塔德太太开了门,我把通知当面交给她,她居然不慌不忙,笑容可掬地对我说"God bless you ! "还把双手合在一起对着天空举了一下。
"God bless you ,not bless me ."我笑笑摇摇头。然后去法庭,买一份驱赶房客的诉讼状,并打听相关的程​​序。准备三天后跟他们法庭相见。
法庭外大排长龙,世界各国的面孔,绕过了大楼,延续到外面的大草地,一个多小时才能进去。法庭的文书告诉我,开庭费用是250块美金。这样的案子太多,开庭需要等待三个星期后。就算法官判决他们输了,要想拿回所欠房租也不可能。申请警察驱赶房客,还要再等三个星期。所以即便走法律程序,他们也还可以稳稳当当地免费住上6个星期。房东没有其他选择,司法虽然可以主持公道,但时间,精力的消耗是更大的损失。
我已经没有退路,必须走司法程序,才有可能安全的收回我的房子。填完诉讼状,准备递交法庭,这对于一个英语不熟练的中国小女人来说,是沉重的道路。
三天过去了,他们没有动静,班告诉我必须按时去法庭,交钱起诉,然后把诉讼文件当面交给对方,才能有效开庭。否则那份三天通知就作废了,以后再上法庭,算我放弃司法权力。走上了司法道路,房东房客就正式宣战,原本人民内部矛盾,上升为敌我矛盾。
交法庭文件前,我回去看看,那小木屋所有的门窗紧闭,屋前院后静悄悄,已经没有一辆车,似人去楼空。敲门没人开,电话没人接。窗帘缝里望进去,餐桌还在。但我不敢开门进去,万一他们躲在里面是很危险的。
如果他们已经搬走,我再去法庭不是浪费钱吗?晚上,我又去看了一次,黑灯瞎火,这房子如同一座熄火的碉堡,似乎不再有人烟。我兴高采烈告诉班,他们好像搬走了。班警告我:就算他们已经搬走,我也无权进入房子,因为我们有租借一年的合同。我一个人进去不仅是危险,也是非法的。他们还可以告我!

一家人突然消失
可是这热热闹闹的一大家人,突然消失在空气中,无处寻找,又无权进入房子。该怎么办?我六神无主。人生在世,就是有人不断制造危机,有人解决危机。碰到问题,就是我们学习处理危机的时候。学习怎样面对不同的人,和从各种困境解放出来,是每个人终身的课题。
我需要找到一个快又简单的方法,请他们搬家,并且尽早得到进入房子的合法权利。与其交给法庭250块钱,等6个星期激烈分手。还不如把这钱给他们,请他们搬走了事,破财消灾。
「塔德先生,如果你们真的没钱,我计画给你们一些钱,帮助你们搬家,请打电话给我。」我在那个无人接的电话里留了言,希望他们出来谈判。
不到5分钟,那个似乎永远关闭了的电话复活了:「我们需要钱,你给我们钱,我们就搬家!」塔德不知躲在哪里,回话呼呼地漏风。不管怎样,这就是希望!
「你们已经欠了两千多块了,为什么你家那么多人不去工作?」我真的不理解哪!
「我们都找不到工作!」一个男人居然心安理得地对一个女人说。
「我是一个单亲妈妈,我每天努力工作,要养活一个孩子,难道还要我来负担你的家人?负担你的家人应该是你,而不是我!」 想到那一堆太阳底下晒肌肉的男人,和坐在门口从容不迫抽烟的美女,心里就不平衡,他们不值得同情。原本想破财免灾,付他们搬家费,改变了主意。
「你们那么多人,怎么会找不到工作?我也有很重的负担,还要替你们付那么多的电费,你可不可以先付给我一些电费,你们欠的房租等你们搬家后,再慢慢再还。」我转个话题向他要钱,也是逼他表态搬家,慢慢还钱是梦想,搬家后就永远不可能再见到他们。
「我没钱,我们会搬家的。」他终于表态愿意搬家。 「什么时候?」我赶紧逼上。
「下周二,或周三。」他说的随便。但这只是一个空头的承诺,到时候他不搬,我还是不能进入房子。必须尽快拿到塔德书面的搬家承诺。这是最快,最简洁结束这场租房纠纷的办法。
「塔德先生,我怎么相信你呢? 我需要你写在纸上。你给个确切日子,写个字条给我吧。」我把声音放慢认真地说。只要拿到塔德写着同意我进入房子的签字,就是胜利。我们就不必等6个星期的法庭过程,就结束这场纠纷。
「22日搬家,我会写给你的。」塔德同意了?他也许是怕我到他家,把法庭文件交到他的手中,麻烦就大了。他们对所有程序都很清楚,把被告人藏起来,你就告不成。有些人正因为信用扫尽,银行里开帐户资格也没有,才会手拿一叠叠的现金出来租房,我想以后不能见钱眼开,拿现金的房客是不能收了。
我万分欣喜:「那么我明天下班来拿好吗?」
「过几天吧。」不知道是习惯拖拉,还是借口。
我急忙说:「不用拖了,又不是支票。」每次他拖欠房租,都是以没有及时收到人家支票为借口,这次是他自己写字,没有借口拖延。
「明天晚上9点半,你来我家拿。」他说着完,就挂了电话。基本上请君出塞大局已定。

危机四伏

关于晚上九点半,班说危险,那么晚独自一人不能去那里,如果他们开车出来撞伤你跑了,这个世界上也没有人知道。 但是不去,就没有希望,那是我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希望。 这大鼻子老头班还很老道,仗义,愿意出头冒险同行,协助我讨回公道。

他叫我预先打印一份搬家书,写明白意思,让他们签字:

「我,塔德。决定提前终止租房合约,并于11月22日搬出去,房东潇潇和女儿可以在11月23日搬入这个房子。签字/日期」

后面那句很重要!是我获得回家开门的权利! 到那天我可以名正言顺地,合法地进入我的房子。如有意外,凭着这张签字纸条,我可以叫警察。

9点半已经入夜,邻居是一栋栋独立小屋,互不相连。家家户户都门户紧闭,天黑以后,这小街上宁静极了,没有星星,剩下半个月亮被扔在混浊的夜空里。这熟悉的小区里住过几年,我是唯一的中国人,以前只是站在后院数过星星,但从来没在这无人的街头站过,心里居然有些恐慌。

奇怪! 这么晚了,房子里面窗帘垂着,黑洞洞没有灯光。 楼上的窗户隐隐约约地有一丝暗暗的灰白光亮。曾经在此住过,回家的感觉,就在这熟悉的门前按了门铃,无人回应,再敲门,还是没声音。就开始紧张起来。这么晚了,如果在这里发生任何事,周围的邻居是不会听到的,也不会有人报警。心里阵阵发寒,我有自知之明:除了尖叫,绝没有能力抵抗任何袭击。

这时候班的车到了,看到他从车里走出来,好像见到救星:「班先生,没有人在家。」惶恐的情绪逐渐稳定下来。

「打电话给他们!」英雄救美女,班威武地挥挥手。我壮胆打了电话,又没人接听。已经快10点,夜色已深。开车那么远的路来,不能没有结果就返回。我连续一遍一遍地拨打塔德的电话。

「我们在外面,等十分钟后回来。」好不容易塔德接了电话,看来他就在不远。

我和班就站在门口等着,班又开始耸人听闻:「瞧,这僻静的地方,你一个人多危险! 他们如果开车来撞你,就没人来收房租了。而且不会有人知道谁干的。」

「谢谢!谢谢!班先生,我将付给你100元,做为这次帮助赶房客的佣金。」我的心里真得很感激他。他满头白发和大鼻子的美国人外表,加上熟练的英语,很符合收房租的角色,在与房客交往中确实有很大的帮助。如果这个形象换在我身上,塔德就不敢那样嚣张地欺负我。人生如戏每天不断地变换角色,可是这外表却终身无法跟上。

「谢谢!还有一顿晚餐哦!」说着他哈哈大笑。我们聊着,等待着…

狰狞恶煞

突然一阵风驰电掣,一辆黑色的大卡车从街头逆向飞驰而来。 「嘎…」一声停在我的车对面。吓我一跳!

跳下个年轻的西裔男子,车上还有一个人看不清楚。他看到班一愣,转向朝我走来。

「我是塔德的女婿,这是我们写的字条。」他拿出一张皱巴巴的白纸地给我。借着朦胧的月光,我看到角落里打印着几个小字「我们11月22日搬家。」下面歪歪扭扭地手写字迹:苏珊

「这张不行,你们还要写11月23日我们可以搬进去。」 我摇摇头说。这是全部计划中的重点,必须让他们写上,否则还会继续有麻烦。

「你们写得不清楚,潇潇写了一份完整的,你们签字就好了。」班在一旁帮忙解释。

「你们妈妈在吗?我需要她签字。」我故作镇静。手里捏着事先准备好的字条,很紧张,生怕他们借故不签,我们就前功尽弃了。

「她在洛杉矶的医院照顾病重的外公,最近都不会来的。我可以代她签字。」他们不会让我再见到苏珊,怕接到诉讼状。剩下这最后一个有信用的人头也给毁了,以后连租房都很难了。

「好吧。」他看了看,就在上面签字「塔德的女婿」。然后发动了汽车引擎「噌…」一声加速而去,消失在夜幕里,他们并没有进房子,他们就住在附近?不到十分钟的路程。现在我们在明处,他们却躲在了暗处,随时出现,危机四伏哪!

无论如何,拿到了这张万分重要的字条,我把它折好,小心翼翼地放进包里。如同卸下重担,我不用去法庭了,再过几天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回到那个家里。如果他们捣乱,凭着这纸条,我可以叫警察…这一夜睡得好香。

22日我和塔德通电话,他说把钥匙放在门口。他们已经搬走了。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了,以为这事就此了结。

黑色噴漆 殺氣騰騰

第二天下午,讓女兒回去看看,接到女兒萬分火急的電話:「媽媽,你快回來呀,我害怕,不敢進去。」聲音顫抖。

「怎麼啦?」大白天的不知道她為什麼如此驚恐。

「門上寫著字,說他們下次再來就進到房子裡面去!」她不知所措,無論如何就是不敢進房子裡去。

「打電話給警察!」我相信美國警察。說著立刻往家趕。

到家一看,乳白色的車庫的門上,黑色油漆噴著兩排殺氣騰騰的大字:

「Next Time I'm Coming Inside 」又上角還塗鴉一個幫派的符號。讓人看了心驚肉跳。這房子還能住人嗎?這車庫的門又找誰來重新刷漆?

警察來了,做了筆錄,說到塔德女婿艾登,警察告訴我,警局已經他的有案底紀錄,正在尋找著個人,讓我捏一把冷汗。

班也趕到現場:「你碰上了最壞的房客了!我從來沒有看到過這樣的房客,多危險!」他一邊說,一邊用手摸摸那黑色的噴漆。漆色已乾,很難擦去「你要重新刷漆。」

硬著頭皮進屋檢查,樓上一個臥室牆上有個大洞。餐廳裡留著一個大餐桌沒有來得及搬走,車庫裡地上有兩紙箱的藥品,像是做生意的,但不知道是什麼藥品。房客留下的遺產中,第一次看到這樣成箱的藥品,不知怎樣處理。

塔德太太是乾淨人,這麼多孩子,浴室和廚房都沒有污垢,冰箱裡還有留著幾包碎牛肉。女人做好了女人的工作,男人卻沒有給她一個安定的住所。

原本他們搬走是值得欣慰的事,被車庫門上的那幾個大字,弄得又恐怖起來。這場糾紛只是形式上解決了,卻似乎埋下了更大的危機。塔德看到我替他們寫的字條,知道無法再賴下去,惱羞成怒,存心報復。我陷入深深的憂慮和驚恐之中,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再來,也不知道他們究竟還會幹什麼?

那個「白毛女」的故事翻版到美國完全變味:是楊白勞讓地主黃世仁喝著鹽滷,他自己瀟灑地走了…

远亲不如近邻

在美国,由于语言不同,邻居老死不相往来。可是这天周围的邻居,都聚到我家车库前。有两辆停在小街边的车,也被人无辜地喷上化学药水,严重毁坏了油漆。可是邻居们没有一句抱怨我的话,他们告诉我,昨天半夜1:00左右他们回来过了。早上就发现车被破坏了。我感到非常内疚,由于我不当,给邻居们带来那么大的麻烦和伤害:“对不起!对不起!真的对不起!”我望着那大面积被腐蚀剥落的的油漆,心里无限的内疚,平时他们爱车如己,擦洗的锃亮如新,受到这样伤害一定心痛无比,我真不知该怎样来弥补。

“没关系,又不是你的错,这家人一搬来,我们就发现有问题了,他家的车特别多。进出的人也很多。”隔壁玲达告诉我。她们为之生气也带着忧虑。

“你有他们的车牌号码?”我问。

“没注意,反正都是加州的车。如果他们再回来,我一看就能认出来。”琳达肯定。“我已经报警。如果他们再来,我还会报警。”美国人充分相信警察,他们是敬业的,给人民安全感。危机时候他们都是英雄。我也有同样的感受和体会。

怎么能让无辜善良的邻居们,生活在威胁恐惧之中?解铃还需系铃人。我拿起电话与塔德严肃交涉:

“塔德!你听着:你的孩子昨天半夜1:00钟回来过,他破坏我家车库,损害邻居家的车辆,造成了很大损失,我们已经报了警,警察会在我们这里加强巡逻,你们的车牌号已经被拍照,所以我告诉你!如果你不想让你的孩子住到监狱里去,就管好你的孩子,请他们不要再回来做任何愚蠢的事,警察随时会抓他们,还要你们赔偿所有的经济损失!”我一字一句庄重地说着,这番话真真假假,虚虚实实,严厉又诚恳。

“哦,甜心,我知道了,谢谢你,我们不会再回来了。”塔德做贼心虚,一声不吭听我说完,改变以往的凶神恶煞,态度非常温和客气,他没有否定是他们干的,真是疯狂又愚蠢的恐怖分子。至此,这场危机算是彻底解决了。大家不必生活在恐惧和担忧之中,因为敌人退出了战场。

丘吉尔先生说过:“遇到危险时,每一个人都不应该转身逃跑,当你一转身,你就身处于加倍的危险中,如果你机智面对,就等于化解了一半危机,。因此绝对不要逃跑!”这个世界上邪不胜正,只要你坦荡勇敢地面对邪恶,最终失败的必将是躲在阴暗角落里的坏人。我们在最短的时间里,赶走了一个危险的房客,感到欣慰。

玲达的先生奥兰多不太说话,用他的西班牙语比划着告诉我,home depot有卖清洗涂鸦的油剂。我赶紧跑去买了两瓶。拼命地擦了起来。美国不愧为世界精英聚集的地方,居然造出这样神奇的试剂,又快又省,让人惊叹。希望明天还原我美丽的小木屋,也为邻居们还原一个安宁的生活环境。

班和奥兰多一起来帮忙,他还搬来了汽车打蜡机擦洗,省力又快,对面的白人小伙子也来了,他们轮流忙着,一直干到12点多,才擦干净。那“轰隆隆,轰隆隆……”的机器声,拍打着宁静的夜,北斗星又挂在了车库屋檐,我远离故乡,在这地球一个被人遗忘的角落里,碰上那么大的麻烦,这些互不相识,言语不通的邻居们丝毫没有抱怨,反而鼎力相助。他们的善良,通情达理,和无偿帮助,让我感到故土亲人般的温暖,这个夜晚变得那么美好,没有恐惧,没有孤独,深深感动。无论天涯海角,总是远亲不如近邻。

“过了黄洋界,险处不需看”经历了这样惊心动魄的故事,我不再怕任何麻烦,更不会因噎废食。抓住美国房价狂跌的大好时机,继续进场买房子,并积累经验不断进步。现在的房客们基本稳定,财富是靠智慧勇敢勤劳一点一点创造的,我们的日子越过越好。

希腊,一个神秘又遥远的国家,就是这样走进我的生活里。我渴望有一天去希腊,看看那个历史悠久有着灿烂文化,典雅文明的古国。我对自己和女儿说,我们每一个人都要好好做自己,为中国人彰显文明美好的形象。无论我们在那里,无论我们什么国籍,我们的面孔仍然写着“中国人”,我们的行为,举动不仅仅是代表自己,而是代表着一个民族。


发布: 2011-08-11    作者: x潇潇     来源: 文学城